R02.阿赫玛托娃

缪斯

深夜,我等着她的来临,
好像我的生命十分危险。
什么荣誉,什么青春,什么自由,
都摆在这位手持诗笛的可爱客人面前。

她来了!她撩开披巾,
仔细看了看我。
我对她说:“是你给但丁口授了地狱篇?”
她回答:“是我。”

致缪斯

缪斯姐姐望了我一眼,
她的目光清澈又晶莹。
她还夺走了我的金戒指,
我的第一件春日的礼品。

缪斯!你看世人是多么幸福——
无论是少女、少妇,还是寡妇……
我宁愿在尘寰中死去,
也强似遭受这种幸福的桎梏。

尽管我也会去采撷
那一朵稚嫩的雏菊;
但在这人世间我命定要忍受
每一次失恋的痛苦。

伴着窗前的烛光燃到清晨,
我内心并不思念任何人,
我并不想、并不想、并不想知道
世人怎样把别的少女亲吻。

明天的镜子面前,我将受到嘲讽:
“你的目光既不清澈,又不晶莹……”
那我要轻声地回答:
“是缪斯夺去了上帝赐予的礼品。”

没有英雄人物的叙事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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黄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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北方哀歌

根本没有玫瑰色的童年……
没有雀斑、没有小熊、没有玩具,
没有慈祥的姑姑,也没可怕的叔叔,
甚至小河碎石中间也没有朋友。
我从小就觉得自己是
某人的梦,某人的呓语,
或者是某人镜中的身影,
没有名字,没有血肉,
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情,
我已经晓得了我应当
犯的种种罪行。
于是我,像梦游者迈动脚步,
踏入人生,使人生为之一怔:
它在我面前变成草原一片,
成了当年普罗塞尔平娜在这儿散步的地方,
两扇大门突然在我这个无亲无故、
笨手笨脚的人的面前敞开,
人们从门里走了出来,口中喊道:
“她来了,她本人来了!”
我惊奇地望着他们,
心里想:“他们疯了!”
他们越是赞美我,
越是夸奖我,
我就越觉得在世界上生活可怕,
我就越想从梦中苏醒过来。
我知道,像我这样的人,
在牢房里,在坟墓中,在疯人院,
在一切应当觉醒的地方,
应付出百倍代价,
可是却长期忍受着幸福的煎熬。


这里,我们全是酒鬼和荡妇,
我们在一起多么郁闷!
连壁画上的鲜花和小鸟
也在思念流动的云彩。

你抽着一管黑色的烟斗,
缭绕的烟雾那样神奇。
我穿着狭窄的衬裙,
让身材显得更加俏丽。

几扇小窗永远被钉死,
是担心雾淞,抑或是雷电?
你那机敏的眼睛
如同一对警惕的猫眼。

啊,我的心多么忧伤!
莫非在等待死期的来临?
那个如今正在跳舞的女人,
她命中注定要下地狱。


在人们的亲近中存在隐秘的界限,
爱慕和激情也不能将它跨越,――
哪怕嘴唇在不安的寂静里相互融合,
哪怕心灵由于爱情而一片片碎裂。

友谊在此软弱无力,崇高
与炽热的幸福填充了岁月,
灵魂是自由的,不懂得
情欲那迟缓的慵懒。

它的追求者丧失理智,而它的
占有者却因此苦恼不堪……
如今,你该明白,为什么
我的心脏不在你的手掌下跳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