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蒂巴萨的婚礼》
《Noces à Tipasa》1936 - 19371
走了几步,苦艾的气味就呛得我们喉咙难受。他那灰色的绒毛盖满了无际的废墟。它的精华在热气中蒸腾,从地上到天上弥漫着一片慷慨的酒气,天都为之摇晃了。我们迎着爱情和欲望走去。我们不寻求什么教训,也不寻求人们向伟大所要求的那种苦涩的哲学。阳光之外,亲吻之外,原野的香气之外,一切对我们来说都微不足道。 对于我,我不想一个人独自来到这里。我经常和我喜欢的那些人一起来,我在他们脸上看到了明媚的微笑。这里,我把秩序和节制留给别人去说。这是自然的大放纵,这是大海的大放纵,我整个儿地被抓住了。
我在这里明白了什么是光荣,那就是无节制的爱的权利。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一种爱情。抱紧一个女人的躯体,这也是把从天空降下的大海的那种奇特的快乐留在自己身上。刚才,当我想扑向一丛苦艾,让它的芬芳进入我的身体时,我应该不顾一切偏见地意识到,我正在完成一桩真理,这既是太阳的真理,也是我的死亡的真理。从某种意义上说,我在这里玩耍的,正是我的生命,这生命散发着火热的石头的气味,充满了大海和刚刚开始鸣叫的蝉的叹息。
《重返蒂巴萨》
《Retour à Tipasa》19592
正午,我站在半沙半土的山坡上,望着大海。山坡上长满了天芥菜,那一片片的天芥菜,仿佛近几个月激浪退下时留下的水沫。大海这时已筋疲力尽,翻腾不动了。我消除了两种干渴,这两种干渴是不能长久欺骗的,除非一个人变得冷酷无情。这两种干渴就是美和赞叹。因为惟有不被爱才是厄运,惟有不爱才是不幸。今天,我们大家都死于这种不幸;因为鲜血和仇恨使心失去血肉,对于正义的长久要求耗尽了爱,而正义却恰恰产生于爱。我们生活在喧嚣中,在这喧嚣中,爱是不可能的,而只有正义也是不够的;因此,欧洲憎恨白昼,只知道给自己以不义。但是,为了不使正义变得萎缩,变成一枚果肉干而涩的橙子,我在蒂巴萨重新认识到,必须在自己身上保留一种新鲜和一股快乐的源泉,使之不受污损,必须钟爱逃脱了不义的白昼,必须怀着这种争得来的光明投入战斗。我在这里重新发现了过去的美和一片年轻的天空,我掂量着我的运气,终于明白了,在我们的疯狂肆虐的那些年里,对于这一片天空的回忆从未离开过我。是这回忆最终使我不绝望。我一直清楚蒂巴萨的废墟比我们的工地和瓦砾都年轻。在这里,世界每天都在一片常新的光明中重新开始。啊,光明!这是古代戏剧中所有人物面对着命运发出的呼喊。这最后的依靠也是我们的依靠,我现在明白了。在隆冬,我终于知道了,我身上有一个不可战胜的夏天。